中国的年轻人为什么不喜欢流浪了呢?一个没有流浪者的时代,不是一个诗意的时代。本该骑着摩托车流浪于山河湖海,却囿于堵车和雾霾。
很多年前我自驾去西北,路上看到很多和我一样的年轻人,他们有的徒步,有的骑行,不管有钱没钱,但都是目光坚定的走在路上,你问他将要去何方,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方向,这种无目的才叫做流浪。
中国的西部无疑是世界上最好的西部,戈壁、荒漠、雪山、青海湖,他们喝米国的一号公路相比毫不逊色。很多年前我站在中国西北一望无际的戈壁公路上,如果没有青海移动欢迎你的短信,恍然会以为自己迷失在得克萨斯州。
那时,西北的MOTEL总是充斥着汗渍和羊肉味,毕竟我只住得起50一间的加州招待所,招待所的被子上总是有形迹可疑的痕迹,枕头上也是油乎乎的,只能和衣而眠。夜晚醒来,可以听到大风在窗外吹着口哨,隔壁的大货车司机大声说着你听不懂的西北话,有时还会飘来一股青稞酒的味道。
在西北的戈壁公路上开车,唯一的好处是可以看到地平线,一辆辆大货车拉着长笛从你身边呼啸而过,扬起的灰尘遮住了太阳,大货车司机在所有的服务区都叼着烟不怀好意的盯着每一个往来的游客,世界的尽头什么都没有,只有荒漠、羊肉和偶然邂逅的一群丝巾大妈。
丝巾大妈显然比我更有钱,也比我更有时间,他们开着霸道飞驰电车超过我,奔向戈壁深处。但人生何处不相逢,在茶卡盐湖那群大妈把我拽住,让我帮他们拍几张手持丝巾风中凌乱的照片。墨镜、红丝巾、腥红的嘴唇,以及充斥着农业波西米亚风的仙袂飘飘,让我想起杜甫的诗“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在西北流浪,一个文明人需要有一颗坚强的膀胱,我本无意浇灌西北的大地,但是一百多公里没有厕所,意味着你需要在那烟尘滚滚的公路边,留下一些印记,证明你曾经来过!厕所是不存在的,或者说公路旁边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厕所。戈壁的野风经常卷起成堆的垃圾袋和卫生纸,男性每次在路边上厕所,都要测一下风向,寻找上风口,以便上厕所的时候不把自己的裤子打湿。
在南方待久了,在西北吃饭会严重的水土不服,每个服务员的爱答不理都让人恍然以为来到了80年代的公社食堂,和海底捞能把人尴尬出社交恐惧症的伺候着植物人一样的无微不至不同,西北的服务员看你的时候,让人总觉得你欠了他二百块钱。
他们的表情冷漠程度和饭菜的味道成正比,如果你选了一家油乎乎的餐厅,坐下来叫了八声服务员之后,他们才慢慢出现,然后丢给你一张菜单,那么这家的饭菜大概率很好吃,但是上菜的时候服务员阿姨还会端着一碗泡着自己大拇指的汤给你,如果你提醒她拇指进去了,她会说没事,不烫!
西北的美食是这些尴尬服务中唯一一抹亮色,比如某站大盘鸡,他们的面条比鸡好吃,我们吃了8片裤带面,却留下了一堆鸡肉块。红柳烤肉一口入魂,是所有大排档的招牌,在古朴炭烤的制烤下,红柳枝和羊肉融为一体,除了肉香还平增了几份红柳树的清香,如果用红柳串串上羊腰子,据说可以为男性补充足够的能量,一串天山雪水滋养的羊腰子,可以让人围着深南大道跑三圈,而不觉得累。
作为中国最后的西部,一个青年不去流浪是不完整的,但是为什么现在大家都不喜欢去流浪了呢?大概率是因为房贷太高、油价太贵。有人说流浪是真正的朋克精神,我认为这太片面了,朋克精神的本质是独立思考和反抗压制。而流浪只是朋克精神的一种外在表现。
源于英国的朋克精神,最早是彻头彻尾的贬义词。所谓朋克精神,指的是类似于我们现在的杀马特和葬爱家族,一群看什么都不顺眼的小青年,留着莫西干头,在大街上胡乱演奏着音乐,他们用各种无秩序颠覆主流秩序。
在马尔库塞哲学的引导下,越来越多的知识分子和正常人加入到朋克群体,他们为朋克精神注入了独立思考,开启了对文明的系统性反思。朋克精神首先要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在城市中人们逐渐丧失了独立思考,文明的裹挟让每个人按部就班,被时代的洪流推动着前进,人们没有时间和精力,把自己抽离出体制化,进行深度的思考。
于是,朋克精神提倡走向远方,流浪在路上,它倡导人们在摆脱自身的桎梏后,重新思考人的价值。反抗体制是朋克精神的另一个核心,如何不成为现代文明的傀儡,如何抵抗人的工具化,如何反抗资本主义主流文明对人的奴役和压迫。
西方的嬉皮士运动和朋克运动都是这种观念的产物,流浪是一种精神,永远行走在路上,去经历更多的人,探索更遥远的边疆,才会让自己的生命变得更加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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