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家的小县城,人们对大海有着迷之执念,每到节假日,小县城的中产都会浩浩荡荡自驾到隔壁省的青岛,他们熬过漫长的堵车,吃一顿高价的海鲜大餐,买两件“made in YIWU”的纪念品,在灰秃秃的海水边扬起赤橙黄绿的丝巾拍照,最后她们穿上保守的连体泳衣跳海里刨几下,顶着一头海带浮出水面,愉悦地完成自己的长假之旅。
正如北京人偏爱呼伦贝尔的烤羊腿,上海人永远想去318浪荡一样,在想象力和精神生活匮乏的现代,内地众多的小县城,已经成为你认为的田园牧歌的小城静好,成为精神生活的撒哈拉。
以我的老家为例,一个北方古城下辖的小县城,人们的精神生活基本就是喝酒、XY、打麻将,餐饮从来都是内地小县城的最大产业,我们那个小县城遍布羊肉汤馆,所有的大排档门口都摆着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锅,旁边是堆积如山的羊肉羊杂羊腰子,对本地人来说,一盘羊头肉就可以干一瓶白酒,喝完酒就去XY,XY中心的门口一般停着几台某迪拉克,杵着几个富丽堂皇的罗马柱,挑开门帘一股霉菌和脚丫子的味道扑面而来,女澡堂什么样我不知道,但是男澡堂的池子里永远翻滚着陈年的老油泥。
男人们自信地扛着三尺八的肚子,叮铃当啷走来走去,因为我们这个时代海晏河清,所以大宝剑早就没有了,但是搓泥的老师傅你可以随便挑,只要手牌到位,老师傅可以帮你脱层皮。喝完酒洗完澡,坐在包厢里舒舒服服打一场麻将,这简直是小县城的娱乐天花板。
在小县城成年人一般不去电影院,他们认为花几十块钱看一场电影存粹是脑子不好,随着短视频的崛起,县城的大妈也放弃了八点档的宫斗伦理大剧。每个夜晚,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小县城的万家灯火下,不是父慈子孝的剪影图,而是抖音那个让人腋毛倒竖的魔性笑声。
小县城更没有音乐会,什么艺术展、迷笛音乐节这种文艺青年的无病呻吟,被小县城天然排斥,当我们越靠近小县城,就有越接近马斯洛的底层需求,吃饱喝好是娱乐的第一价值。而所谓的精神生活,形而上的部分就是典型的矫情,这两天我听说迷笛的草地音乐节搬到了某个小县城,很多观众一觉醒来,他们的帐篷已经被当地人搬走了,运气好的话他们会给你留个大裤衩。
小县城的人一般也不会去KTV,因为在这种连对方的小姨子都很熟的小县城,一不留神就可能沦为熟人社会的牺牲品,被大家的唾沫淹死。他们认为酒吧KTV这种夜场总是带着暧昧的色彩,去这种地方大抵不是什么正经人,远远不如去洗浴中心找搓澡的头牌老师傅光明正大。
而户外运动也是没有的,比如我们的小县城就没有山,所以爬山、徒步这种户外运动全部没有,但是在很早之前,我们那倒是有泅渡黄河的野渡活动,后来因为被冲跑了几个大爷被当地全面叫停。这个结局,和天津跳海河的老头乐运动是一样的,为了安全,你必须听话。
小县城的旅游同样缺乏想象力,基本是刷抖音刷到什么景点就去什么景点,所谓心中的远方,就是抖音推荐的地方。对我们那个小县城来说,第一目标是看海,第二目标是去西藏,第三目标是去云南大理,为什么要去大理?因为歌词说了,西安的城墙上誓言不分,只有去到大理才会爱的认真!为了这份认真,我们的小县城的中产,开着刚从洗浴中心出来的某迪拉克,带着独属于县城中产的自信,直扑云南的苍山洱海。
这个世界不能只属于大城市的女文青,它也属于小县城的中产。很多人曾经以为,一线城市没有生活,只有小县城才是远行游子的精神家园,人们被这句话迷惑,他们毅然辞去大城市的工作,抛售了大城市的房子,希望在小县城找到自己想过的生活,但是当他们真正融入小县城,才发现小县城的精神生活,除了喝酒、打麻将,就是XY中心那一池子飘着油花的高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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