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最孤独的行为艺术,是有人一个人看电影的时候,还要想方设法买票,坐到情侣中间把别人拆散。他们是在百年孤独中把脸皮磨砺成千年城墙砖一样厚的万年单身汪。他们的内心强大到了精神障碍的地步,拥有舔着脸一个人去吃火锅,中间上趟厕所回来发现饭菜被没收了,还能理直气壮找服务员理赔的无所畏惧。
据说,当海某捞看到你一个人用餐的时候,会给你对面摆一个玩具熊,有人说服务很温暖,而我觉得,这是对消费心理学的严重扭曲,只会令人迷之尴尬。因为大部分孤独的人,恨不得长出保护色,混迹于千篇一律的人群。每一次特殊的关照,都是对他们孤独的一万点暴击!
绝大多数人的孤独无从表露,之深埋于心底。孤独,是你在深圳9月的台风天加班到深夜,同事全走了,而没人给你送伞;孤独,是你搬家的时候,不想打扰任何一个朋友,只能一个人和某拉拉师傅斗智斗勇;孤独,是你在周末只想睡个午觉,醒来后却发现天已经黑透,你感觉自己被世界抛弃而躺在床上,万念俱灰;孤独,是你知道有人关心你,你也关心他,深夜在对话框输入了冗长的文字,却最后点击了删除;孤独是读苏东坡“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时不看注释都能明白的古今共情;孤独,是归有光《项脊轩志》中那棵已经亭亭如盖的批把树,像一根刺深深扎入心底,让你隐隐作痛。
现代人普遍的孤独到底是什么造成的?
当我们追溯人类文明史,会发现,一部文明史,就是人类走向孤独的历史。在史前期,人类不会孤独,采摘打猎寻找植物,碳水和动物蛋白是每个人面临的考验,一个人所有的诗句都在和自然抗争,生存是第一需求,没人有时间孤独,就算有也被饿死了而且基因不会传承。而爱情的孤独更不会有,那时谈恋爱大道至简,直奔主题,大家都是原始人,很忙的,费那劲干啥,基本是看到哪家姑娘胸毛不是那么长,就一棒子敲晕抗回山洞,简单又高效!
而农耕时代,孤独也和大众无缘。农耕时代的生产力虽然大幅提升,但繁重的体力劳动同样回泯灭绝大部分人的思考和想象。农耕时代人类进入血缘宗族关系,等级、礼制也会消灭大部分人的孤独感,只有真正的上层人才有独立思考时间。比如古希腊诸贤、孔子等人,他们都是贵族,孤独于是被控制在一个非常狭小的精英群体里。
而中世纪也不会产生孤独,除了奥古斯丁、阿奎,那种吃饱了没事干的知识分子,神学家。在中世纪神的意志笼罩一切,人们所有的心灵关照全部奉献给了神,一切都是神的意志,神的安排,个体不需要去思考,而思考也毫无意义,神性用前所未有的体验消极了个体的自我审视,让人们在压抑的中世纪,活出了云淡风轻的佛系人生。
大众的孤独感从近代开始萌芽,近代,科学革命以强大的物质创造力,几乎让所有人摆脱繁重的体力劳动和温饱的困扰,精神思考不再是少数金字塔顶端贵族和知识分子的专利,而成为大多数人都面临的一个考验。科学革命和启蒙运动导致了个人主义的崛起,人从此摆脱了神和自然的双重枷锁,我们的意志不再被神控制,我们的肉体也摆脱了自然的禁锢。当身体和精神真正自由出现时,孤独也从此诞生,
科技革命导致大规模城市化得以实现,而城市化带来了必然的分工,双重的改变带来了人类组织形式的重大变革。以往基于血缘和宗族的组织形式走向坍塌,而转向基于个人意志的社群主义。宗族主义和社群主义迥然不同,宗族是基于血缘关系的群体,而社群,是基于价值观和自由选择的群体。社群主义是基于价值观的认同,现代人本应在这里找到归属感和家园,但为什么依然存在孤独呢?因为和宗族主义客观存在而超稳定的血缘关系不同,在不同的认知能力环境中,人的价值观总是不断流变迭代,这种价值观的流变让人们的孤独感愈加浓重。
从宗族主义到社群主义的转向中,人们打破了原有宗族和集体的束缚,走向了原子化个体,原子化个体让人获得自由,也意味着丧失了身后精神母体的支撑。当你从一个由亲戚朋友关系网编织的小县城来到一线城市,在打破原有的宗族束缚的同时,你获得了个体自由,但你必须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上班,一个人解决前所未有的人生难题,一个人形单影只挑战巨大的深林城市。现代性赋予我们自由,却也买一送一了孤独,并且毫无选择。
还没有评论,来说两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