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的人感觉到中国和西方对个人的评价体系存在着巨大的差距,比如春节你开着五菱宏光回村,被村口的观察员大爷指指点点,就会心情郁闷。因为在我们的评价标准中,你是否成功在于你是否有钱,在于你是否开一辆好车。
而西方的价值判断主体则是自我,西方对成功的标准非常宽泛,他们评价一个人,并不是以赚了多少钱作为唯一标准,他们认为一二的成功有多重维度,像UP这种开着三蹦子在深圳打螺丝的,和开玛莎拉蒂的回村,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西方人认为价值的评判体系在于自我,伟大的或者平凡的一生,只要一个人实现了自我满足,实现了自己想做的,都被认为是一种成功,而中国对成功的评价在集中在钱包和仕途这两块,显示出极度的单一性。这种评价体系让年轻人不得不放弃了心中的诗和远方,放弃了兴趣和爱好,加入到被社会框定的参照体系中去奋斗。
那么中西方的社会评价体系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巨大的反差呢?以赛亚柏林在《浪漫主义的起源》中对这一问题做了系统性的思考,柏林认为,西方思想史存在着三个巨大的转折,第一个时期是亚里士多德去世后,个人主义的诞生;第二个时期是马基雅维利奠定的君主的道德可以不遵守基督教理论;而第三个最重大的思想变革,就是浪漫主义的诞生。
浪漫主义是对启蒙运动和工业革命的一种反弹,欧陆启蒙运动带来了两个命题。第一,所有的问题都可以得到解答!第二,所有的答案都是可知的,确定的。启蒙运动确定了一种唯一性,那就是这个世界是确定的,人的价值观也具有某种确定的答案。在古典时代,人们认为价值观和自然客体一样,存在唯一的确定答案,比如什么是幸福,这个问题的本质和世界是由什么构成的一样,拥有唯一的确定性,古典时代这种认知存在着巨大的问题,那就是把价值观当成了一种实体,而实体就是确定的,排他的。所以,在中世纪以及中世纪后期的宗教改革中,因为价值观的分裂,人们为了捍卫自己的价值观,而展开了漫长的斗争。
宗教战争此起彼伏,人们生活在动荡、困苦和信仰危机中,人们的价值观经历了巨大的碰撞、对抗和融合。在欧陆启蒙运动和工业革命后,欧洲人开始反思,我们内心追寻的价值,真的是一种实体吗?他和自然客体有没有区别?人的价值观有标准答案吗?天主教和新教的分歧真的不可调和吗?基督教世界和YSJ世界有达成共识的可能吗?
在这种反思下,浪漫主义在欧洲诞生,柏林认为,浪漫主义的本质就是一种价值体系的多元化,它尊重不同的思想,不同信仰的人的内心秩序,把所有的美好、幸福、审美、价值偏好等等全部交给个人去选择。浪漫主义实现了一个伟大的转向,那就是把公共权利和社会评价体系赶出个体的内心,从此,公权力和社会评价只关心秩序和安全,他们不再涉足人的内心。
浪漫主义的诞生无疑是人类文明的一个伟大开始,从此,人类文明产生了一个划时代的转向,人们开始知道,个体的价值不是一种实体,不再有一个标准的答案去框定每个人的内心,不同的人不需要遵守一套共同的价值观,人们把内心价值形而上学中抽离出来,回归个人感受。
形而上学负责向外探寻自然的本质和秩序,这条路催生了科学,而另一条路则通往人们的内心,关于幸福,关于爱情,关于美,关于自由等等,这条路催生了浪漫主义和自由的精神。
在浪漫主义的背景下,一个人的成功与否来源于自我评价,我的满足感和我的幸福感,只要我感觉到就可以,他并不需要另外一个他者的判断,这就是为什么以赛亚柏林喜欢约瑟夫巴特勒的那句话“万物皆有本然,终不为他者”。对西方人来说,充分的实现自己的内心,就已是足够的快乐,就是一种成功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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